“馬車過後她們會撿回去的。”

玉半山甚是淡定的說道，並非是涼都人出手大方，扔個水果沒人要自是沒人撿回去的，要是扔了金飾銀飾喜歡的人沒有拿走，那些個小姑娘們自是會撿回去的，在大街上會做如此豪邁的事情的女子絕非是烏有皇朝的貴族子女，是以誰也不會大方到連銀子都不要了。

“這樣的啊……”

知曦撇了撇嘴，看了一眼她身邊這位長得還當真是標志的三皇子，心中頓時便有幾分不樂意了。

這人是真的好看，叫人想要獨占，可他卻早已成家，正牌的良娣此刻正在三皇子府中等待他遠行歸來，府中妾侍成群，並不缺她一個禦賜的美人，便是做丫鬟，用的最稱手的也是那在府中等候他歸去的紅袖、添香。

三皇子府中眾人早已收拾停當在大門外邊站著恭迎他回府，這位三皇子的良娣挺著個大肚子站在府中眾人的最前面，望著玉半山下馬車的目光，頗有種盼星星盼月亮的感覺。

“如意恭迎三皇子殿下回府，府中一應事物皆已備好。”

在知曦的眼中，如意還算是個得體的主母，寧王的獨女，皇帝的掌上明珠，是本朝之中唯一一個賜封公主的郡主，四年之前，皇命下達，烏有皇朝和子虛皇朝要聯手開創太平盛世，兩朝泱泱，便是明爭暗鬥兵戎相見也無法決出勝負，誰也不能夠滅了誰，是以烏有皇朝的老皇帝玉德元和子虛皇朝的老皇帝東擇城達成協議，烏有皇朝派公主和親，兩朝以結裙帶友好聯盟，然當時指派的公主，便是寧王的獨女，曾經的宣寧郡主，如今的太平公主，所謂太平公主，乃是封號最高的公主位分了，她本應該履行她的身份所要盡的職責，下嫁給當時尚還穩健的子虛皇朝皇帝，可到最後卻是她家的主子受盡折磨，剝皮削骨之後才得以新生，茫然的接下老皇帝的聖旨，被賜封為玉成公主。

玉成、玉成，可不便是玉成一段好事，一段佳緣，可唯獨自個兒家的主子受盡了摧殘，終不得善終。

“很好。”

玉半山點了點頭，算是應了如意的話，他的衣袂隨風獵獵作響，知曦面色如常的跟在玉半山身旁進了三皇子府，這府中奇花異草甚多，無不彰顯著其主人是個志趣風雅之人，有仰慕高士之心，亭臺樓閣疏疏落落的立在那花樹之中，碧瓦飛甍的富貴之間。楞是多了那麽幾分雅趣頑皮來，比之之前在子虛皇朝之中見到的巍峨莊嚴的紫禁城以及上京城中的繁榮來說，知曦跟偏愛這有些山林氣息的三皇子府，雖則兩者之間並沒有什麽可比性。

入府之後，玉半山直接進了書房，知曦站在門外望著書房之中紅袖、添香二人一個研墨，一個鋪宣紙的，不知道自個兒有什麽用處，只得在抄手走廊邊上坐著，拔了花園裏的小花，本是想要對著花兒解解乏的，誰知沒坐多久，自個兒便開始將花瓣一瓣一瓣的往下扯了。

“你在想什麽？”

“我想進書房。”

“我可沒讓你不進。”

不知何時，玉半山已是辦完事情，出了書房便看見坐在走廊邊上扯著小花的知曦，她那模樣雖則是委屈，嘟著嘴的弧度卻是像極了當年那個迎風拔劍、身形挺拔的女子。

那時候的他，大抵是還不大懂得，只要是個女孩子，便有這樣子嬌俏的一幕吧。

“真的！”

玉半山看到知曦聽了這話之後，立馬彈跳了起來，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緊接著便見著知曦好像是知道了什麽一般，瑟縮著脖子回頭，便見著那一襲玉色的滾金邊長袍，腳下的遠行鞋早已換成了精致好看的錦鞋，節骨分明的手指，還有那略有幾分離她有點近的胸膛被衣衫勾勒著的輪廓，知曦仿佛能夠看到那衣衫下的絕美風光，一想到這裏，知曦的脖子便縮得更深了，她小心翼翼的擡頭，看到那好看的下巴，還有一雙玩味的眸子長在那標志的面上，那眸子狹長，倒映的全是這園子裏的花草樹木，而她便甚是煞風景的擋在了那些花木之前，透過玉半山的瞳孔，知曦看見了整個她。

“當然是真的。”

玉半山淡淡的退後了一步，而就在此時，知曦才發現，玉半山的身後，紅袖、添香兩個姐姐正掩著嘴唇在偷偷笑著什麽。

“哦哦。”

看見玉半山在笑，知曦不知道怎麽的，一下子便懵了，傻傻的點了點頭，望著玉半山遠去，見他頭也沒有回過，只淡淡的開口：“本皇子現在要去良娣的院子裏看她，還不跟上？”

“你還楞著幹嘛，還不跟上？”

紅袖沒好氣的推了推知曦，見她還傻站著，啐了一口。

“哦，哦哦。”

知曦後知後覺的被不知是紅袖還是添香推了一下，忙不離的跟了上去。

“這小妮子怕是動了春心了。”

紅袖調笑了一句，比較內斂的添香卻只是淡淡一笑，開口說道：“人家本便是皇上賜下來的美妾，與我等的差距自是甚大的，你也別打趣人家小姑娘了，人家可沒你那麽厚的臉皮。”

“咱們可是孿生姐妹，她可看不出來我是紅袖還是添香。”

“你呀……”

彼時的知曦早已紅著臉埋著頭跟在玉半山身後走遠了，自是沒有聽見紅袖與添香在說些什麽，只自顧自的跟在玉半山的屁股後邊，她是子虛皇朝獻給烏有皇朝的女人，可她既不聰明絕頂，也不傾城傾國，在還沒有見到玉半山之前，她滿以為自個兒是會被退還給子虛皇朝的，從此跟在主人身邊，做一個默默的小透明，是以能夠跟隨在玉半山身邊，知曦已是覺得很幸運，只是她也不敢再奢求多少了。

莫說是三皇子府，便是整個烏有皇朝，誰不知道玉半山這人雖有美妾成群，但也不近女色得緊，這三皇子府中圈養的女眷們，大多數是烏有皇朝朝中的一些自以為是老臣的人強拉硬塞進來，想要與三皇子府上攀個關系，然而這位最善玩弄權術的三皇子亦是來者不拒，不論美醜，不論奸妄，在這三皇子府中，三皇子大約是只碰過他的良娣如意太平公主如意吧？

知曦略有幾分失落的想到，她入三皇子府的時間已經不短了，每日裏雖然同眠在床，可這位一向看著便是很儒雅的男人，竟是動也沒有動過她一下，不是她太沒吸引力，便是這位外界傳聞已久的三皇子只怕是力不從心了，想到這裏，知曦便愈發的覺著自個兒需要給這位三皇子弄點十全大補湯好好的補補了。

這三皇子府以優雅清靜出名，而如意公主的院子卻是愈發的別出心裁，綠芭蕉立在院子角落裏邊，假山石臺亦是大開大合的粗曠，卻是不大符合那位嬌滴滴的如意公主的風格，反而像是一雙拙劣的雕刻者，想要把一個刻壞了的石像重新雕刻出原來的模樣一般，只可惜適得其反，想必叫這位一向是嬌滴滴的公主住進自個兒也看著不喜歡的院子裏，這心中怕也不好受的很吧。

知曦如此想著，低著頭跟在玉半山身後進院子，她見著良娣坐在雕花籠的熏香凳子上邊翻看著賬目，便也並不走近，只遠遠的和良娣院子裏邊的丫鬟們站在一起，眼觀鼻、鼻觀心。

實則這說是良娣的院子，倒不如說是自良娣懷孕之後，玉半山便搬出了這看著風格與墻外迥異的院子了，這是三皇子府的主院，出了這院子便能夠看到四通八達的長廊，廊上掛著子虛皇朝亦或是烏有皇朝的名家真跡，一列一列的擺到住院的走廊之上，雖說這院中風景粗曠，但配著這廊上的字畫，卻也是粗中有細了，也別有一番趣味，知曦正點評得興起，忽而看見一副與旁的甚是抽象的畫作不大一樣的畫。

那幅畫畫的很細膩，淡到極致的丁香紫一筆橫掃，便是那畫中女子飄揚的衣衫，她手中的長劍甚是耀眼，她的目中卻沒有殺意，她只是在舞劍，似乎就是在這座院子裏邊，知曦認出了那紫衣女子身前的開枝散葉棗樹，在枯枝落葉的秋菊之中，知曦只看到一頭濃密的黑發，一身極淡的紫衣，還有一個挺拔的背影，但知曦已是可以認出來了，這人便是那位將她與強盜手中救出，將她送來這裏的紫衣夫人，曾經榮耀子虛皇朝一時的紫衣夫人。

年少的模樣，那稚嫩的，青蔥的模樣。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幅畫再想起那位總是給她灌輸烏有皇朝的三皇子便是天是地的想法的紫衣夫人，那位曾深愛著三皇子而愛而不得的女子，後來將自個兒的青春都許給了另外一個與她曾經的生活毫不相幹的女子，知曦的眸子裏邊，多了幾分淚意。

“夫君才回來，今夜我便擺幾桌酒席，把院子裏邊的美妾們都聚在一起，叫她們弄些節目與夫君瞧瞧，夫君覺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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